縫制親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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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無數次對親情的厚重無以承載的時候,不知如何細數與生俱來的那一份份摯愛。過去的歲月蛻變成斑駁的足跡,唯有幾樣物品能回放童年舊事。縫紉機是我記憶中的一件珍貴寶物,它系著一串永恒的親情讓我溫馨、讓我陶醉。
當日益豐富的物質生活給人們帶來享受時,母親的那架縫紉機不知不覺成了遺忘的角落。緣于對它有份特殊感情,每逢回家,我總會到擺放縫紉機的屋子坐坐,看一眼心愛的縫紉機。給它抖抖灰塵,上上潤滑劑,擺弄擺弄零件,踩動踩動轉輪,生怕它孤單和寂寞。這架縫紉機是母親的珍愛,小時候我們三姐妹的衣服都是母親用它縫制的。人常說女兒是母親的貼身棉襖,而我感受更多的是母愛的貼心與溫暖。
在過去物質匱乏的年代,鄉村的孩子很少能穿上新衣裳,家里有臺縫紉機足以“驕傲”一回。聽母親講那是父親攢了好幾年的錢才托人買到的,那是一臺“蝴蝶”牌縫紉機。那時還是計劃經濟時期,有錢還得憑票才能購買。這臺縫紉機在母親的縫縫補補中記載著美好的往事。小的時候,每當休息日,母親偶能空閑,她總會翻出家里大大小小的舊衣服,在廳里展開八仙桌,拿出電熨斗,當時管它叫熨斗,是沒有帶電插頭,也沒有自動噴霧的那種。她先是在熨斗里裝滿燒紅的木炭,等熱了以后,用牙刷在衣服上刷些水,再小心翼翼地熨燙。母親縫制衣服純屬業余愛好,常有鄰居托她做衣服,她用一針一線給鄰居帶來談不上五彩繽紛卻樸實的美麗。記憶中經常是我睡醒一覺了,母親還在勞作,佝僂著身子伏在縫紉機前,在昏暗的燈光下釘補衣服。在縫紉機“噠、噠、噠……”忙碌的歌聲里,一件件破損的衣服釘補完好了。母親就像一位才華橫溢的鋼琴師,彈奏著縫紉機。夜,寂靜無聲;月,凄冷清高;柔柔的燈光,照著母親斑白的發梢,淚水不知不覺盈滿了的眼眶……。
至今仍有一件小事令我深感內疚。小學三年級的我要參加學校的歌詠比賽,必須統一穿白襯衣和藍褲子。母親為了節約,連夜買回布料親自為我縫制新衣。第二天,我穿上新衣服時,沒來得及先感謝母親卻用責怪的語氣抱怨:“這兩個扣眼怎縫得這么不好!”殊不知這句話會給母親帶來多大的傷害,但她還是用和藹的口氣說:“不要緊,等你歌詠比賽結束了我再重新縫!”當時的母親熬夜做衣服已是滿眼通紅,第二天卻仍堅持工作,現已而立之年的我才知為人長輩的堅強與不易。
母親的心靈手巧在潛移默化中深深影響了我,記得讀初中時,周末遇到母親在縫補衣服,我總愛圍在縫紉機旁問東問西,母親總是不厭其煩的解答,漸漸地我也喜歡上縫紉。有空時會仔細閱讀說明書幫助母親排除小故障,在母女交心的那一刻我學會了踩縫紉機,在母親的熏陶下我多了一樣生活手藝。
時光流逝,歲月悠悠。如今,縫紉機已有多處掉漆和碰損的邊角,母親也已是滿頭白發,將近古稀之年,現在的衣服既時尚又耐穿,母親也少有機會蹬縫紉機了。有時,母親無限深情地撫摸著縫紉機,仿佛回想起年輕時激情燃燒的歲月。
不久前,我也買了一臺縫紉機,電動的,很小巧,雖然擱放在現代居室里有些不合時宜,但我打心底還是喜歡。在享受著美好的幸福生活時,我依然時時想起母親辛勤勞作的身影,那久違的“噠噠噠……”聲仿佛在耳畔響起,母親額頭的皺紋是否又增多了,母親的脊背是否更彎了,星期天休息該回家看看了……
我細細回想與母親相處的日子,叛逆的我有時為些小事與母親爭執過、磕絆過,但我祈愿與母親的相處能像縫紉機轉動的齒輪那般磨合,能如梭子與梭心那般和諧。在平淡的日子里,能踩著歡快的踏板,沿著針線的軌跡,把母愛的曲線延伸下去,讓親情源遠流長。